嗟乎

①铠约 孝死，不要在路边随便捡龙崽子

*挺短的一篇，零零碎碎的脑洞拼凑而成，试图走幽默诙谐风，一个关于贫穷龙雀的故事（bushi）

今年夏天出奇的热，出门一趟连扑面的风都是温烫的，对毛发旺盛的生物尤其不友好。百里守约就在这样的天气里一动不动地窝在墙角，蔫了吧唧的，鬓角沾着被汗水浸透的发丝。他一头长白发也不扎，就这么披散下来，闷出通身的汗。

百里守约身上穿的是路边摊买的十块一件的劣质T恤，不吸汗，以至于背上黏黏糊糊的，格外遭罪。他忍耐了一会，最后还是碍于礼义廉耻没有脱下上衣。

咔哒，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。狼耳微不可见地抖了抖，百里守约迅速收起了脸上的不耐烦，顺带端正好了坐姿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。

“我还以为你会携款逃跑呢。”百里守约喟叹一声。

门口站着一个半大的娃娃，手里攥着两只雪糕，眉头皱巴巴的拧成一团，看起来不大情愿。他挺直了腰杆，也才刚好能和坐在地上的百里守约平视。

“谁稀罕你那破十块钱。”铠把其中一支雪糕递给百里守约，转身就坐到了这屋里唯一一把椅子上。他拆着手里的雪糕包装纸，额顶和身后慢慢显现出龙角和龙尾巴。

“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，小鬼，你手里的那根雪糕都还是拿那'破十块钱'买的。”百里守约含着雪糕，舒服地眯了眯眼。

“…真不知道你这家伙穷得叮当响，哪来的这十块闲钱。”

“昨晚去公园散步，捡到了两块硬币，我顺手就买了张彩票，结果运气还不错，中了十块，”百里守约冲铠挑了挑眉，“奥，回来的路上又捡到了你。”

百里守约眼含笑意，存了心想逗逗这只冷面小龙。他昨晚心情不错，揣着那宝贵的十块钱回家，结果一不小心绕错了路，走到了一条黑黢黢的大马路牙子上。鸟类大都有夜盲症，百里守约虽不至此，但夜间的视力也确实退步不少。他一时有些找不到回去的路，于是张望了一下四周，好巧不巧就瞥见了绿化带里两簇青幽诡谲的亮光。

百里守约倒也无甚害怕，他不是什么鬼神论者，毕竟他自己都头顶两只狼耳朵。于是他去绿化带里捞了一把，出乎意料地捞出了一只脏兮兮的小龙。起初他还以是条蛇，直到看见那对青幽幽发着亮光的龙角，才恍然大悟。

“我惊讶什么呢，我自己都顶着一对狼耳朵，”百里守约嘀咕着，“这对龙角倒是好，照得比路灯清楚。”

于是那晚，百里守约就借着龙角的光摸索回了家。

然而自打进了家门化出人形开始，那只叫铠的小龙就一直冷着张脸——这也情有可原，毕竟任凭谁被当成手电筒对待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。只是这般板正的神情若是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或许可以称得上冷峻，但偏偏铠现在是个身高不及人家腰腹的小孩，骨骼都没发育完全，面部轮廓圆润，这番神情出现在他脸上只叫外人琢磨得出撒娇的意味。

铠没有理会百里守约，光是吃根雪糕他就自顾不暇。天气炎热，铠手里的雪糕融化得很快，他人也小，吃得非常辛苦才不至于让雪糕滴落。

百里守约瞧着有趣，忍不住又逗他：“你坐那不热吗？”

见铠皱着眉头一脸警惕地望向了自己的方向，百里守约莞尔，又道：“这边的墙角有个洞，刚好连着隔壁。他们开了空调，多少能渗点冷气进来，坐我这没那么热。”

说着百里守约冲铠拍了拍身旁的空地：“你可以坐到我身边。”

按理来说青龙属木，性偏温，本该是比百里守约这种本体长着两只耳朵的兽类更抗热，但怎奈何他因为一场意外灵力尽失，武力和身体形态一并被打回了幼年时期，连带着各种应对不良环境的抗性都有着下降的趋势。也就是说，百里守约捡回家的这只小青龙是个幼崽，但又不完全是。

这是铠生平第一次切实地体会到人间的酷暑严刑，虽然他对百里守约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好，但是看在雪糕的份上，铠是信任百里守约避暑的能力的。于是秉持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精神，铠跳下椅子，一脸严肃地坐到了百里守约的旁边。

墙角确实有个洞，铠一坐下就有丝丝缕缕的凉风贴上了他的肌肤。铠的眉头舒展了些许，心头的烦闷也消散了不少。

“百里守约。”

“啊…？小鬼叫长辈不能这么连名带姓的，很没礼貌。”

“你的原型是什么？”铠全然不理会百里守约的抗议，“看你的耳朵像狼，又或者说是狐…”

“是鸟哦。”

“啊？”铠噎了一瞬。

铠在惊异时的神情变化并不明显，只是微微瞪大了眼睛。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，迅速收拾好了表情，而后一边震惊于物种差异，一边震惊于自己的心智和行为有着趋近幼童的迹象。

“铠？不要愣着，雪糕要滴下来了！”百里守约眼疾手快，伸出手一把拦住了那滴妄图染衣物的雪糕。

笑话，唯一的十块钱都买雪糕了，他可没钱再给这只小龙崽子买换洗的衣服。

铠也回过神来，一口闷掉了剩下的雪糕。他犹豫着看了百里守约掌心的雪糕渍一眼，无甚底气地开口道：“你要不…先擦擦？”

“没钱买纸巾呀…”百里守约幽幽地叹了口气，“家里的水电费也欠了好久了。”

“那这…”

“你的雪糕，你先帮我舔掉咯。”语毕，百里守约无辜地抬了抬手掌。

铠的神情有片刻扭曲，百里守约见状别开了头，憋笑憋得肩膀都在颤抖。

“跟你开玩笑的，停水前我就接了好几桶水备着了。”

百里守约逗够了小朋友，去卫生间洗完了手又坐回了墙角的原位。

“…你觉得我连名带姓地叫你不尊重，那你说个合适的吧。”

小青龙说出口的话硬邦邦的，称不上多顺耳，但百里守约盯了一会他的侧颜，愣是从这倔小鬼的脸上琢磨出了真诚的意味。

“那叫我守约哥哥吧。”

“守约…”

小龙的声音闷闷的，还有些别扭，百里守约闻言慢慢勾起嘴角，一脸希冀地等着他的后文。

铠憋了一会，终于道：“…我有点饿。”

“…”

百里守约捏了捏抽动的眉尖，为刚刚还怀揣奇怪期待的自己感到尴尬。

“可是家里揭不开锅啊。”

“你知道的，我是一条龙，”铠仰起头，一脸认真地看着百里守约，“是龙，就会有藏宝藏的洞窟。”

百里守约抱着购物篮，拧巴着五官硬生生从哄抢打折鸡蛋的人群里挤了出来。他走了几步，看了篮里的鸡蛋一眼，然后恍惚地立在几摞大葱前，仍是没能从刚刚的经历里回过魂来。

“为什么要抢那个？”铠猝不及防地唤了他一声。

“啊…？因为是打折鸡蛋，”百里守约几乎是下意识地接到，“很实惠。”

“可是，我们现在有很多钱了，”铠皱着眉，有些不情不愿地扯了扯百里守约的衣角，“不要再跟他们挤了。”

百里守约动了动喉结，一时有些心情复杂。

小龙崽子先前在屋里说的不是假话，他的的确确有一个龙的藏宝窟，只是那个藏宝窟被设了禁制，要进入那里，就必须动用龙族的灵力。

这对于如今灵力尽失变成小孩的铠来说，要解决说难也难，说简单也简单——就是找头灵力充沛的仙兽，借那么一点点的法力。

借法力的方式倒是挺简单粗暴，不论强迫还是自愿，只要吸收对方的精血即可。

然而百里守约怎么也没想到，那头小龙只是轻舔了一点他的指尖血，就砰地变成了一个俊美无匹的男人。

这不科学，百里守约想。先不论自己这白长的岁数，荒废二十几年从未有过修炼的经验，灵力何故充沛至此？再看这小青龙的成长速度，夸张点讲，都赶得上青蛙的变/态发育了…

但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，百里守约真正无法接受的是，这头一下窜个的龙，为什么要把自己压在身下，一颗头还要在他脖颈间嗅来嗅去，弄得他又痒又尴尬。

“守约，你身上有股让我很熟悉的味道…”

铠成人状态下的嗓音低哑又醇厚，凑近了低声耳语，叫百里守约有些招教不住。他顺手抓住那对同样变大了的龙角，试图用蛮力挣脱铠的禁锢，然而待他抬眼对上了那双清明的蓝瞳，又不由得有些卸力。

百里守约最后咽了咽唾沫，答道：“我知道，那是汗味。”

“……”

回忆至此结束，铠后来带着藏宝窟里的珠宝回来时已经恢复成了小孩的模样。百里守约说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情，但当看到走进家门的是那个冷面小鬼，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。

“守约，你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？”

“有。知道了，我以后不抢打折菜品了，”百里守约拍了拍小龙的头，“反正从今天起，我有移动小金库了。”